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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期，东北振兴问题引发广泛关注和激烈争论，其中人口问题是讨论焦点之一。东北地区长期处于极低生育水平，东北三省人口持续外流，人口缩减被认为是导致东北经济下行的关键因素。经过对黑龙江、吉林、辽宁三省的走访调研，笔者发现当前对东北人口形势的判断存有偏颇，亟待厘清认识，促进人口与东北振兴良性互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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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东北地区人口变动的形势判断

（一）东北地区并非人口外流最为突出的地区，但结构性问题突出 copyright dedecms

当前，无论是在绝对规模上还是在相对规模上，与其他省份横向比较来看，东北三省都不是人口外流最为突出的地区。第六次全国人口普查（以下简称“六普”）数据显示，2000年到2010年，人口外流最多的前五个省份分别为安徽省、河南省、四川省、湖南省和江西省，人口净流出规模均在500万人以上，净流出人口占本省人口比重均在8％以上，超过黑龙江和吉林两省累加。其中，吉林省净流出91.6万人，仅为安徽省的10％，黑龙江省净流出204.7万人，约为安徽省的二成。辽宁省则在“十二五”期间由人口净流入省份转变为净流出省份。 内容来自dedecm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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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在总量上，东北三省人口外流情况相对并不严重，但在流出人口的结构上更为严峻。一是高学历人才、技能型人才流失情况较为突出。辽宁省六普数据显示，全省流出人口中高中以上文化程度占54％，而流人人口中这一比重仅为26.5％，黑龙江省鸡西市每年回流本地的大学生数量不及外迁数量的10％。二是季节性人群“候鸟式迁移”，对资金、消费流出带动作用更为明显。《流动人口发展报告》显示，海南省“候鸟”老人中来自东三省及北京市的占半数以上。三是边境地区、少数民族人口流失严重。吉林省延边州朝鲜族人口连续二十余年自然负增长，1996—2016年间减少了10万人，占当地朝鲜族人口总量的13％。

（二）东北人口外流并非短期现象，而是长期过程。但近期迁移速度有所加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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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北地区人口流出迁移情况并不是近几年才出现的新情况，从上世纪80年代起，吉林省和黑龙江省就出现了人口净流出的情况。东北人口变动的过程伴随着人口大规模迁移流动。建国初期计划经济时期开发“北大荒”，大规模人口有计划的从山东、河北等地向东北地区迁入。改革开放以来，随着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建立和完善，人口自由迁移逐渐增多，东北地区大规模人口反向迁移回流。进入新世纪以来，东北地区人口更多的向经济更为发达、就业机会更多的长三角、珠三角等地区迁移。随着地区经济差异的拉大，吸引东北地区人口外流的推力不断增加，随着户籍制度改革的推进，阻碍东北地区人口外流的拉力持续减少，人口净流出的规模和速度持续增加，1985—1990年间黑、吉两省累计净流出36万人，占地区总人口的比重在1.1％左右，2006—2010年间两省累计人口净流出规模达164万人，翻了两番，占地区总人口比重提高了3.6个百分点。 dedecms.com

（三）东北人口外流是经济增长新旧动能转换、产业结构转型的结果 dedecms.com

近年来的东北地区人口外流迁移现象，本质上是东北地区经济转型阵痛期、结构调整爬坡过坎期的经济规律和必然结果。东北地区是传统的资源产业、重工业基地和粮食生产基地，受全球经济周期以及国内产业结构转型叠加的影响，地区经济增长旧动能减弱的同时新的增长动力不足，传统行业、国有经济就业岗位短期大幅减少的同时新兴行业、民营经济等就业吸纳接续不足。从三次产业的人口吸纳情况来看，随着农业现代化推进和生态保护的增强，传统农业、林业就业人口大幅减少；国有企业深化改革，资源型城市加快转型，煤炭、钢铁等资源行业用工人数显着下降，2016年黑龙江省仅煤炭开采业用工人数就比2014年减少了4.98万人；而民营经济发展滞后，三产吸纳就业尚不足。2016年黑龙江省私营企业和个体就业人员362.5万人，比“十二五”中期减少了168.8万人1、，降幅高达31.8％，而同期全国私营企业和个体就业人员则增长了41.2％。

二、东北地区人口变动对地区经济社会发展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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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短期：带来多重挑战 本文来自织梦

一是劳动力、人才外流，地区差距扩大风险持续积累。经济增长理论表明，劳动力是决定经济增长的重要因素，人力资本是经济增长的源泉。劳动要素的自由流动在提高了劳动力市场整体资源配置效率的同时，也存在拉大地区间发展差距的风险。受地区间就业机会、收入差距等因素的影响，东北地区劳动力持续外流；受传统行业衰退、接续替代产业尚未充分发展等因素影响，高技术岗位流失，专业技术人才和高技能人才外流。劳动力、人才外流提高了发达地区生产效率，弱化了东北地区科技创新和人力资本积累，进一步拉大东北地区与发达地区经济发展差距。差距的扩大反向促使更多劳动力、人才流出东北地区，增加了陷入恶性循环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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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是资金、消费外流，影响经济社会发展的信心和活力。与西部地区劳动力外流但储蓄回流的现象2、有所不同，东北地区外流人口的结构特征下对流出地反哺效应更弱，资金和消费的地区间外流情况更为显着，不利于地区经济发展信心的提升。国家卫计委调查显示，“候鸟”老人经济条件普遍较好，人均收入在全国平均水平的2倍以上，迁移南方过冬居住多以异地购房养老的方式，带动大量医疗、健康、养老、度假休闲等消费。从经济的“晴雨表”来看，近年来东北地区就业市场景气程度持续下降，求人倍率持续走低，劳动力市场岗位供小于求，劳动者就业难度加大，显示出就业信心不足。低生育水平和年轻人口的持续外流，导致东北地区人口年龄结构的老化，也将持续影响创新动力和社会发展活力。

三是公共服务资源配置动态调整，社保供给压力加大。随着东北地区人口规模和学龄人口数量的持续下降，教育、医疗等公共服务资源面临动态调整挑战，部分地区资源闲置。例如，辽宁省小学学校数由2000年的1.3万所锐减至2016年的0.4万所。同时，随着本地人才持续外流，一些资源枯竭地区、边境地区仍面临公共教育、医疗卫生等公共服务人才“招不来、留不住”的难题。如延边州2015年五个边境县市基层卫生院空编率达25％，小学教师空编率达15.9％。此外，由于东北地区工业化、城市化起步早，国有企业比重较高，外加劳动年龄人口外流、人口老龄化持续加深，导致养老金缺口逐年增加，养老保险不可持续问题日益加剧3、。 内容来自dedecms

（二）长期：风险与机遇并存 织梦好，好织梦

第一，生育水平持续走低，面临“低生育陷阱”挑战。东北地区总和生育率长期低于1.5的警戒线水平，且生育水平逐年下降。一旦陷入低生育陷阱，出生人口下滑的趋势难以扭转。从“单独两孩”“双独两孩”到“全面两孩”、边境地区“普遍三孩”，生育政策的调整放开并未使得东北地区生育率有明显的回升，超低生育率尚未有显着改善。从调研情况来看，受生育观念、养育成本、配套政策等诸多因素的影响，育龄妇女生育意愿仍然低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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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边境地区人口锐减，增加边疆安全稳定风险。边境地区持续多年人口机械性外流，大批劳动年龄人口外出或赴周边国家务工经商，导致边疆地区大量空巢村、留守村、老弱病残屯的出现，人口老龄化现象较为严重，朝鲜族聚居的部分边境村屯安边、戍边、富边、兴边形势愈加严峻。以吉林省延边州为例，全州朝鲜族留守、单亲和无亲儿童占比达60％，个别乡村高达90％以上，个别村屯仅居住有一户老年夫妻，为边境安全带来不利影响。此外，朝鲜族流出人口中女性迁移占比较高，婚龄人口男女性别比失衡，对社会和谐产生较大压力。 织梦内容管理系统

第三，人口布局变动，倒逼东北地区经济转型发展，人口与资源环境紧平衡有望缓解。客观看待东北地区人口外流现象，在对经济社会发展带来挑战的同时，人口布局与主体功能定位相趋近，有利于人口与资源环境的协调发展，有利于由高能耗、资源型传统支柱产业向低碳型、接续替代产业加快转变。东北地区以煤炭、石油、林业等为主导的资源型城市数量较多，随着国家全面停止天然林商业性采伐，林业由生产型转变为养护型，林业产业工人大幅减少；随着煤炭产业全行业的衰退和压减产能，大量人员分流安置，产业工人加速外流的同时也为加快林下经济、农产品深加工等接续替代产业发展，新经济增长点的培育提供了契机，有利于东北地区生态环境保护水平的提升和可持续发展。 copyright dedecms

三、对策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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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一步释放生育意愿，促进人口自身均衡发展

探索开展东北地区人口均衡发展试点，进一步放松政策限制，逐步实行按意愿生育。完善生育友好的配套支持政策，提升家庭发展能力。完善家庭友好政策，提升家庭发展能力。切实维护女性生育权益和就业权利，保障女性生育保险待遇，确保女性孕期、产期、哺乳期内享受政策规定的生育保护、哺乳假。支持社会力量兴办普惠性托幼机构，制定完善相关标准并在税费等方面给予政策扶持。鼓励办公场所设立哺乳室等空间设施。将二孩家庭教育支出纳入个人所得税转项扣除项目，减轻家庭的养育负担。通过友好型家庭政策的实施，解除生育后顾之忧，提高居民生育意愿，促进东北地区迈出低生育陷阱。

（二）增强内生发展动力，着力推动资源型地区转型发展，提供促进人口稳定发展的载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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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大全面深化改革力度，推进传统产业转型升级，结合地区资源禀赋，培育发展符合地区实际的接续替代产业等新经济增长点，促进东北三省经济企稳向好。推进老工业区城市更新改造，加强城市轨道交通等基础设施建设，以产业发展引导人口合理流动。推动职工养老金全国统筹，将部分国有资产补充社保基金，增加东北地区养老保险兜底能力。优化市场软环境，促进民营经济发展，鼓励民间投资，激发市场活力，增强民营经济就业吸纳作用。

充分发挥东北地区高校资源丰富、产业技术工人富集优势，更好地把握国家战略机遇，提供留住人才、吸引人才的发展空间和平台。加快融入“一带一路”建设，发挥联俄蒙区位优势，提升东北三省沿边开放程度，加快形成东北发展新动力。深化东部地区与东北地区对口合作，加快在人才交流、干部交流、发展理念、产业合作、体制机制等方面与东北三省四市结对合作，增强东北经济市场化活力，缩小与东部地区经济发展差距。 内容来自dedecms

（三）加强边境和民族地区经济社会发展，保障边境人口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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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入实施兴边富民政策，因地制宜发展边境旅游、绿色产业等特色优势产业，扩大就业，增加边民收入，缓解边境地区人口流失。加强边境地区公共服务体系建设，对边境地区公共服务资源配置给予倾斜。加大对边境地区的财政转移支付，在人口总量因素之外将人口结构和地理因素等纳入转移支付测算标准。适度提高边境地区义务教育教师、医务人员薪酬待遇，使之高于中心城区标准，吸引和留住边境地区基层人才。加强沿边地区以及民族地区公共教育、医疗卫生、养老等公共服务投入力度，提升人口吸引力和承载力，繁荣民族地区经济，振兴沿边城镇发展，促进边疆繁荣稳定。 本文来自织梦

注：

1、2013年黑龙江省私营企业和个体就业人员531.3万人。

2、外出务工者更多将收入汇回人口流出地。 织梦好，好织梦

3、2015年，辽宁、吉林、黑龙江三省的企业养老保险抚养比分别为1.79、1.53和1.33，远低于同期全国2.88的平均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