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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天大楼与经济危机:“奥地利学派”的悲观自信

发布时间:2018-11-23 作者:派智库 来源:第一财经日报 浏览:【字体:

[摘要]奥派有奥派的先锋虚无精神,比如他们并不像凯恩斯主义者那样,认为“经济增长”是解决一切问题的灵丹妙药,甚至是社会福祉的基础;也不像政客一样认为摩天大楼无论如何是张城市名片,吸引游客,值得骄傲。可以说,奥派虽然表面勇敢泼辣,实则多为悲观保守之徒,对通胀及其韭菜效应充满恐惧,不喜欢浪费,不喜欢虚荣,最不喜欢的是掏自己的腰包满足别人的浪费和虚荣,在笃信自由意志的同时又对与自己意识形态不同的他人的自由意志时刻保持最高程度的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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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经评论·北京)2010年左右,在一家叫“知乎”的民科网站刚建起来的同时,也是以铅笔社和张维迎为代表的“奥地利学派”在我国各大媒体风起云涌的时候。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2010年的中国人可能看不到什么关系,但2018年的人,经历了几轮房地产暴涨和股市割韭菜风暴,回过头来,随便用哪派经济学的理论都能得出一些奇奇怪怪的结论。比如,民间经济学兴起的时间点,是否恰恰总在经济上出现拐点之前?到了2015年左右,也就是拐点正式出现的那一年,知乎上有个点击率挺高的问题,问奥地利学派为何会成为中国民间经济学爱好者的最爱,答案被自视极高、人均博士文凭的“数学建模派”知乎用户占领,认为奥派一文不值,因为不会高等数学。我不知道这些人过了2016年是否还能做到如此自信,反正曾经的民科网站“知乎”也已经被刷流量的明星粉丝占领了。每次实体经济下行一开始,娱乐行业总会大大地泡沫一把,或许因为这是管经济的职能部门最后才会去管的地方--这是来自我这个吃瓜群众的拍脑袋奥派分析,信不信随你。 本文来自织梦
  
  我要说的是,在今天做一个奥派不但需要信仰,还需要勇气与自信。到2018年,连张维迎也开始高举“自由是种责任”的大旗,疑似改教--当然,识时务属于当代奥派不公开的基本准则。说实话,经济学这么一门所谓的学问,常年属于鸡同鸭讲、人人事后诸葛亮的状态,当个奥派,也不见得比乔治·索罗斯的自反性理论押宝押得更离谱。但当我看到美国奥派经济学家马克·索恩顿(MarkThornton)给新书取了个《摩天大楼诅咒:奥派经济学家怎样预测了本世纪每次重大经济危机》(The Skyscraper Curse:And How Austrian Economists Predicted Every Major Economic Crisisof the Last Century)这样的名字,还是很难不被奥派自信的光芒感染。
  
  索恩顿来自美国奥派基地米瑟斯研究院,编辑各类美国奥派学术期刊,是个当仁不让的忠实信徒。你能想象,今天的奥派在美国的地位并不比在中国高出多少,已经成为某种深受民科喜爱、被学院派排为异己、被少数政客用来吸引头脑简单人群选票的思维方式。其原因也一目了然。索恩顿这本书立论实在简单粗暴得很,一句话概括都嫌多:每次新造一座世界最高的摩天大楼,经济泡沫便会爆发,金融危机也就不远了--这就是所谓的“摩天大楼诅咒”。为什么在这个节点出版这本书?因为沙特阿拉伯正在建造最新的世界最高摩天大楼,并预计在2020年完工。听到了没?2020年!掷地有声的奥派预测。 内容来自dedecms
  
  揣摩奥派的推论逻辑没多大意义。今天的奥派,就像芝加哥学派或者凯恩斯主义者一样,很难说不是自身意识形态阵营的囚徒。但忽略奥派也万万不可,因为如果你是个本质上利欲熏心又行动力强的奥派,听到2020年金融危机就要到来,很显然得着手做点什么。该抛的地产立刻要高价抛掉,该搞融券做空或者炒期货的也要迅速炒起来。如果世界上有足够的奥派信徒,且都看了索恩顿这本书,那么很难想象市场不会波动一番。我们从抢盐到抢房从不手软的大妈们,虽很可能不知奥派为何物,在实际行动上却远远比米瑟斯还要多乘上几个哈耶克。谁也不敢说大妈们不是极其重要的经济因素。
  
  索恩顿的书分成两个部分,第一部分尝试定义所谓的“摩天大楼诅咒”,第二部分则旨在自证奥派学者对过往经济泡沫,尤其楼市泡沫的“准确”预测。像所有反对一切宏观调控的奥派一样,索恩顿认为,之所以越来越高的摩天大楼得以建成并触发经济泡沫,是因为政府长期人为调低利率以刺激经济增长的插手派政策。世界最高的摩天大楼也许在沙特阿拉伯,但你会发现在利率持续低下的时候,十八线城市也会出现就当地而言史上最高的摩天大楼。索恩顿提出的“摩天大楼指数”融合了另一位奥派人士卢卡斯·恩格尔哈德的理论,认为最关键的是观察一线城市的CBD是否正大兴土木建摩天大楼,因为在利率偏低的情况下,高收入者和热钱出于各种考虑,比如交通便利性等等,会聚集到一线城市的CBD,也因此导致土地价格暴涨,楼层不得不越造越高。而对中低收入人群来说,这方面的影响则相反,也即所谓的“坎蒂隆效应”(韭菜效应)--高通胀情况下“先到先得”,谁先抢到新增发的货币,谁就拔得头筹,后入场的人则不得不面对被割韭菜的命运,最后一轮韭菜割完了,金融危机也就来了(至于有的经济体割完一轮总发现还有一轮,恐怕太过复杂,不是奥派愿意理解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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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摩天大楼诅咒”是浅显易懂的道理。不但在宏观经济上好用,在某一地区的当地经济上也能套用。索恩顿引用一名叫格里格·卡萨的研究员的报告,观察了美国两个州--密歇根和阿肯色的情况,发现密歇根当时最高的大楼1913年在底特律完工,当年是经济衰退的年份,而下一座更高的高楼完工于1928-1929年,正好是大萧条开始的年份。之后更高的高楼完工于1977年与1981-1982年,同样是经济衰退的年份--全部证明了“摩天大楼指数”成立。阿肯色的情况也相似。当然,一旦脱离意识形态自证的牢笼,我们正常人都会意识到底特律的经济从1980年代开始就鲜有增长,很可能1982年以后再也没钱造摩天大楼了--这能算得上什么好事,恐怕见仁见智。索恩顿不谈萧条而只谈泡沫,是典型的奥派逻辑骗局,需要强大的信仰才能看破不说破。
  
  奥派有奥派的先锋虚无精神,比如他们并不像凯恩斯主义者那样,认为“经济增长”是解决一切问题的灵丹妙药,甚至是社会福祉的基础;也不像政客一样认为摩天大楼无论如何是张城市名片,吸引游客,值得骄傲。可以说,奥派虽然表面勇敢泼辣,实则多为悲观保守之徒,对通胀及其韭菜效应充满恐惧,不喜欢浪费,不喜欢虚荣,最不喜欢的是掏自己的腰包满足别人的浪费和虚荣,在笃信自由意志的同时又对与自己意识形态不同的他人的自由意志时刻保持最高程度的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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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你想花最少的时间了解奥派眼里的美国经济史,那么《摩天大楼诅咒》的下半部分提供了上好的机会。索恩顿从米瑟斯与大萧条谈起,一直写到当下,其要义当然是政府一出手,经济便完蛋,强烈建议取消央行、美联储之类机构的意识形态老生常谈。但其中不乏一些扭曲又有趣的观点。索恩顿对艾伦·格林斯潘和本·伯南克--两位2008年金融危机背后的凯恩斯主义“调控黑手”的怨怒可谓溢于言表,认为他们发明的那套处理经济泡沫的对策,比如量化宽松、零利率等等,从没证据证明有除了“让萧条再次伟大”以外的效果,完全属于火上浇油。另外,索恩顿用典型的奥派逻辑推演了一种古怪的思维:如果没有央行存在,那么市场价格基本会趋于稳定,因为正是人为低利率下的经济激励才导致消费与投资需求增加,因此消费价格同样全面上涨--也就是说,索恩顿全方位抵制名义上的经济增长,而更喜欢低增长、低通胀、无泡沫的经济--我想这未必是所有奥派都能同意的观点,毕竟他们并不是什么阿米什人,没有排斥逐利的基因。事实上也没有任何国家的央行只减息而从不加息,索恩顿对此完全避而不谈。 dedecms.com
  
  归根结底,经济观如意识形态,几乎每个人都有所不同。现实则是这些意识形态的混乱总和,因此无论你是奥派、凯恩斯主义者、索罗斯派还是数学建模派,预测未来的准确程度大概更多跟你当事后诸葛亮时的自信程度与洗脑力度相关--就这点而言,恐怕奥派从没输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