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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集成电路产业具有战略性和经济性双重属性，应用范围广，资金、技术和人才密集，市场化国际化程度高。规模经济、迭代创新、高集中度、赢者通吃、强者恒强是集成电路产业竞争的突出特点。我国集成电路产业处于技术追赶和创新发展的关键时期，单纯依靠政府主导或市场力量恐怕都难以达到现阶段对产业高质量快速发展的要求，产业政策须在发挥举国体制优势的同时，围绕增强企业核心能力以市场化方式构建。建议加大力度聚焦于对产业研发的持续精准支持，着力完善多元化社会化融资机制和以市场调节为基础的特殊人才激励政策，采取开放式协同创新、产业链上下游联动发展的模式，支持企业做大做强，重点培育自主可控、良性发展、富有竞争力的产业生态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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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集成电路产业政策，政府，市场

今年4月美国宣布对中兴通讯实施全面禁售措施以来，国内对建立自主可控集成电路产业体系的讨论再度升温。其中一派观点认为，只要拿出当年研制“两弹一星”的精神，发挥举国体制优势，就一定能把“中国芯”搞上去。另一派观点则认为，集成电路完全不同于造“两弹一星”，即使投入大量资源不计成本把产品研制出来了，若不能形成自我升级迭代和造血能力，政府支持的意义也将大打折扣。本文认为，集成电路产业技术、资本和人才密集，市场化、国际化发展特点突出，单纯依靠举国体制或市场模式恐怕难以达到现阶段技术追赶和高质量创新发展的要求，只有将两者有效结合，以更加精准的产业政策调动市场主体力量，才是产业发展的正确出路。 织梦内容管理系统

一、集成电路产业具有战略性和经济性双重属性，政府和市场两股力量的有机结合是产业高质量发展的关键

(一)集成电路产业直接关系国家安全和经济命脉，领先国家和追赶型经济体的产业发展均体现了国家意志和政府的强力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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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导体技术是工业化和信息化时代重要的使能技术。集成电路产业是信息产业创新发展的源动力，是先进制造业发展和传统产业升级的关键支撑，具有技术门槛高、资金投入大、风险高、回收周期长等特点，一条生产线投资动辄几十亿上百亿美元。美国作为集成电路领先的国家，政府从研发支持、订单采购、市场培育等方面有力支持了产业的发展。20世纪50年代开始美国就成立了集成电路创投研发资金，投入巨资支持大企业开展尖端领域的研发工作。80年代，为应对来自日本企业的激烈竞争，政府出资支持IBM、TI和HP等14家大企业成立半导体制造技术研发战略联盟(SEMATECH)，以强化美国的技术领导地位。直至目前，美国一直努力支持半导体前沿领域的研究活动，并通过2015年国会确立的研发税收抵免永久化政策为研发提供持续支持^①。20世纪60年代，美国80%—90%的集成电路产品都由国防部采购。到90年代初期，美国军用集成电路市场占集成电路总市场的比例仍高达40%^②。韩国和我国台湾地区是集成电路产业典型的追赶者和后来居上者，政府在产业发展过程中发挥了主导和核心的作用。在产业发展的不同阶段，韩国推动实施了一系列促进发展的计划和立法，如“推动半导体业发展的六年计划”(1975)、“半导体工业扶持计划”(1982)、“半导体产业育成计划”(20世纪80年代初)、“半导体工业振兴计划”(1983—1987)、“超大规模集成电路技术共同开发计划”(1986—1993)、“半导体设备国产化5年计划”(1990—1995)、“半导体芯片保护法”(1994)、“电子产业技术发展战略”(1994)、“新一代半导体基础技术开发项目”(1997)、“半导体设计人才培育项目”(1995—2005)、“系统集成半导体基础技术开发项目”(1998—2011)^③等。这些计划明确提出了进口替代的发展目标，清晰地规划了具体实现路径和政府支持的方式。通过政府部门早期持续的资金支持和长期税收优惠政策，特别是政府与大财团合作、产学研合作的模式，韩国实现了资源的高效集中配置，以存储芯片为突破口成功实现了追赶到领先的飞跃。20世纪70年代初，我国台湾发展半导体产业的计划也是政府部门提出和推动实施的。政府通过提供启动资金、从海外引进技术、培训人才、建设专业技术服务机构等关键措施为产业发展创造必要的条件，这一点与韩国很相似。台湾集成电路产业发展注重发挥企业家的引领作用，支持企业竞争，目前在晶圆代工、封测、设计领域均有企业进入世界第一阵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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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集成电路产业遵循摩尔定律进行快速的技术迭代升级，产业政策须围绕企业核心能力建设以市场化方式构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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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成电路处于电子信息产业的上游，具有非常广泛的应用空间，大到航空航天、军事国防，小到智能终端、百姓生活均离不开它的支撑，这也决定了市场力量和市场竞争始终是影响产业发展的关键。由于产业投资巨大，需要达到一定市场规模才能形成盈亏平衡，如28nm工艺的设计研发经费需要1亿美元，产品投片量要达到7000万片以上才能实现盈亏平衡，到了20nm工艺需要上亿片^④。这也使得这一行业集约得不能再集约，垄断得不能再垄断，通常只有进入行业前几家才有可能存活。集成电路产业技术迭代很快，一直按照芯片性能每18个月倍增的摩尔定律发展，这使得企业只有不断投资新设备、研发新工艺，才有可能确立领先优势，获取高额利润。目前三星、英特尔的利润率都在50%左右，我国企业的利润率多数在10%左右，部分在10%—20%之间。高度规模经济、高集中度，赢者通吃、强者恒强，领先企业高利润率是集成电路产业竞争的突出特点。为此，我国集成电路产业政策也必须把握产业需求驱动、市场竞争决定的规律，重点是增强企业核心能力和市场竞争力。 内容来自dedecms

(三)我国集成电路产业创新发展面临资金、人才和应用协同三大难题，需要在科学政策引导下形成市场驱动的良性机制

我国集成电路产业在关键IP、EDA工具、技术工艺，以及关键设备、材料等产业链配套能力方面与领先国家差距较大。近年来产业发展政策环境不断优化，但仍面临一些关键制约：一是技术追赶所需的高水平研发投入缺乏可持续的资金支持。根据SIA的数据，美国集成电路行业的研发投入在销售额的15%—20%之间，高于医药、化工等其他工业部门^⑤。其中英特尔一年的研发费用就达到150亿美元。而我国每年用于集成电路的研发总投入约为45亿美元，仅占全行业销售额的6.7%^⑥。我国集成电路产业投资基金第一期投资超过1300亿元，约合200亿美元，然而也只是初步解决了引导社会资本投入的问题，替代不了研发投入。二是高质量发展所需的大量高素质人才存在较大缺口。根据工业和信息化部软件与集成电路促进中心的数据，按照2020年我国集成电路产业达到1万亿元产值测算，我国集成电路人才缺口超过40万人^⑦。系统设计人才、高级技术人才是产业发展急缺的资源。比照金融、房地产、互联网、人工智能等高收入领域，我国集成电路产业因处于中低端，利润率不高，产业投资回报周期长，在吸引人才方面不具有优势，甚至出现人才外流现象。三是产业链上下游尚未形成协同发展的产业生态。我国高端芯片80%依赖进口，有技术方面的因素，也有产业生态方面的原因，在国外已有成熟产品的情况下，国产芯片即使研制出来也很少能够获得市场应用和技术迭代的机会。芯片与软件之间，整机厂商、芯片设计、芯片制造、封装测试等产业链环节缺乏有效协同，材料、装备难以对制造形成有效支撑，制约了产业生态体系的发展。2016年我国集成电路设备投资接近全球的16%，然而，国产设备销售额仅占全球的0.54%^⑧。 copyright dedecms

二、我国集成电路产业发展肩负着技术追赶和创新发展双重使命，产业政策须以高质量发展为目标科学谋划 dedecms.com

(一)研究制定集成电路进口替代和创新突破的战略计划 本文来自织梦

我国集成电路产业起步晚、基础弱，却是全球规模最大、增速最快的集成电路应用市场。同为追赶者，我国产业发展的内外部条件和发展模式与韩国及我国台湾地区有所不同，构建自主可控、面向未来、完整丰富、富有活力的产业体系是我国产业发展的目标。为此，要发挥好“举国体制”和“大国大市场”两大战略优势。在集中力量补短板实现技术追赶的同时，依托国内巨大的需求市场，激发市场主体活力，涵养企业创新精神，支持核心企业做大做强，培育自我良性发展、富有竞争力的产业生态。要明确技术追赶和重点创新突破的领域及路线图。前者目标路径较为明确，重点是完善推进机制；后者结合集成电路技术演进新趋势及人工智能、万物互联等新兴应用领域，重点发挥企业的创新作用。 dedecms.com

(二)加大力度聚焦于对产业研发的持续精准支持

一是实施国家科技重大专项集成电路专项升级计划。将专项资金规模由目前的每年几十亿元扩展到上百亿元，重点解决高端通用芯片领域核心产品、关键技术和工艺、装备、材料的国产化瓶颈，加大对人工智能、物联网、云计算等新兴领域以及前瞻性布局的研究支持力度。改革项目立项审批、资金管理和使用方式，给予企业对项目立项及技术路线选择更大的主导权。优化审批程序、大幅缩短审批时间，简化中间过程管理、进一步突出结果导向，提高资金使用效率。二是完善研发创新组织体系。支持集成电路产业技术创新战略联盟、集成电路制造业创新中心建设，推进产学研深度合作，创新链与产业链有效衔接，形成产业链上下游层层带动、自我循环发展的有效模式。三是改集成电路产业研发费用加计扣除政策为税收抵免政策。对高科技企业实施研发税收优惠是很多国家的通行做法，分为加计扣除和税收抵免两种方式^⑨，由于加计扣除的实际优惠额度受到企业所得税税率的影响，因此实施研发税收优惠的国家中70%以上都采用了抵免方式，这里面就包括了美国、加拿大、法国、日本、韩国、爱尔兰等^⑩。建议以集成电路产业为试点，实施研发费用税收抵免政策，使得企业研发投入能有不少于50%直接冲抵所得税，将企业利润更多留给研发，持续实施几年时间，一定会有大的收效。 dedecms.com

(三)完善促进产业发展的多元化社会化融资机制 copyright dedecms

一是更加突出集成电路产业投资基金作为政府引导基金的战略属性和聚焦基础性领域的投资方向。深化基金管理方式的改革，确保企业在基金使用投向、研发项目制定和管理等方面的自主权。二是进一步完善集成电路创新企业上市管理规定。今年4月证监会发布了创新企业上市新规试点的办法，取消了盈利以及VIE架构等股权结构不符合上市标准的要求，这对达到相当规模的集成电路创新企业是一大利好。然而实践中还存在企业员工持股计划与“首次公开发行企业股东不得超过200人的上限”规定存在矛盾，以至于影响了企业上市融资等情况，需要继续深化相关政策改革。三是完善风险资本投资集成电路产业税收优惠政策。针对集成电路产业投资周期长、风险高等特点，对风险资本投入集成电路研究开发获得的收益或再投资的收益可考虑减免企业所得税、个人所得税的优惠措施；对投资风险损失部分，可以抵免企业应纳税所得额。四是完善对先进工艺项目低息贷款的政策。引导和支持政策性金融机构参考专项建设基金贷款利率的标准，对集成电路创新企业实施长期、低息贷款。五是推进企业投资方式和融资渠道的国际化，支持企业发展海外融资和并购合作。 织梦好，好织梦

(四)实施以市场调节为基础特殊的人才激励政策 dedecms.com

一是实施更具竞争力的集成电路科技人才所得税优惠政策。建议借鉴韩国的做法，对在我国集成电路等国家重点支持战略性领域从事研发、技术支持或符合条件的外国人员，在我国境内工作之日起的5年内，免征个人所得税；对国内集成电路企业的高科技人才实施所得税减免优惠，具体结合从业年限确定优惠幅度。对个人的技术转让收入免征所得税，对符合条件的人才所持有的集成电路企业股权激励的交易所得免于征收所得税^⑾。二是支持集成电路创新企业实施员工股权期权激励计划。开展国有集成电路创新企业员工持股试点，支持对企业业绩和创新影响较大的科研人员、经营管理人员和业务骨干等持股，建立激励约束长效机制。三是深化集成电路人才培养的改革。将微电子专业由二级学科升级为一级学科，首先解决招生规模受到限制的问题；完善产学研联合培养人才机制，全方位提高从业人员专业能力、实践能力和创新素养，形成合理的人才梯队。

(五)研究制定促进国产化推广应用和产业链协同的激励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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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是完善自主芯片产品、装备等国产化推广应用的政策。分阶段推进国家要害部门及通信、电力、交通、金融等关键基础设施国产芯片、软件和整机系统自主可控替代计划。研究制定自主芯片终端产品采购激励政策，集成电路新上生产线采购国产装备的奖励政策，对给予国产装备实验验证的制造企业特殊的奖励措施。二是以虚拟IDM模式促进产业链上下游协同联动发展。在国家科技重大专项组织实施过程中，以虚拟IDM联盟实体为核心开展联合开发和技术攻关，以此突破一批核心技术，完善产业链关键环节配套能力。鼓励和支持集成电路设计、制造企业和整机厂商合作投资集成电路项目，通过项目共建共享模式，促进芯片设计与制造联动，芯片与整机联动，促进自主产业链发展。三是积极构建新兴领域自主可控的产业新生态。依托人工智能、物联网、工业互联网、可穿戴设备、智能家居、智慧城市等综合应用，加快推出一批自主芯片和开放平台，形成自主芯片、智能软硬件、应用和服务一体化的产业生态系统。 内容来自dedecms

(六)以龙头企业和重点产业集群为核心推动资源整合、主体集中和产业布局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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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是优化集成电路产业布局。目前包括北京、天津、西安、重庆、成都、武汉等在内的二十多个城市都引进或投资了芯片产业项目，这一方面反映了产业发展的良好势头，另一方面也一定程度上导致了资源分散、主体不集中，不利于形成规模经济、促进企业做大做强。下一步应结合各地产业特点和优势，进一步明确区域产业分工定位，促进互补、错位发展，重点建设若干高质量的集成电路产业集群。二是促进经营主体集中。支持行业龙头企业开展横向或纵向的兼并重组和资源整合，提升产业集中度和重点企业竞争力。三是促进资源统筹。截至2017年10月，全国已有超过15个城市设立了集成电路产业投资基金，总规模超过3000亿元。加上国家级集成电路产业投资基金第二期已经启动，以及各类股权投资基金和社会资本的加入，未来五年我国集成电路产业资本有望接近万亿元。如何用好这些资金，集中力量实现产业政策的战略目标，需要统筹设计和规划。 织梦内容管理系统

注释： 织梦好，好织梦

①Michaela D. Platzer, John F. Sargent Jr，“U. S. Semiconductor Manufacturing: Industry Trends, Global Competition, Federal Policy”, www.crs.gov, 2016.

②“美国：顶层设计扶持集成电路产业高速发展”，《中国财经报》，2014年9月23日。 织梦好，好织梦

③政策梳理可参考长城战略咨询，“韩国半导体产业发展模式分析”，百度文库，2011年12月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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④周子学，“集成电路产业面临的形势和发展特点分析”，电子工程网，2014年11月29日。

⑤SIA and Nathan Associates, “Beyond Borders: The Global Semiconductor Value Chain”, 2017. dedecms.com

⑥魏少军，“中国集成电路过热了吗？”，在SEMICON China 2017研讨会上的演讲，2017年3月15日。 织梦好，好织梦

⑦工业和信息化部软件与集成电路促进中心，《中国集成电路产业人才白皮书(2016—2017)》，2017年5月7日。 dedecms.com

⑧赵晋荣，“砥砺奋进中的国产集成电路装备产业”，在2017年中国集成电路制造年会上的演讲，2017年9月26日。

⑨研发费用加计扣除是将合格研发支出从应税收人中按加计比例扣除后，再征收所得税；研发费用税收抵免是将合格研发支出按抵免比例计算得到抵免额，直接从应缴所得税税额中扣除，后者优惠力度更大。 本文来自织梦

⑩薛薇、魏世杰、李峰，“由国际经验看我国研发费用加计扣除政策的完善”，《国际税收》，2014年11月，第14—18页。 内容来自dedecms

⑾韩国《免征外国人员的所得税法案》《技术及人才税金扣除法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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